万载是块红色的土地,仙源则是这红色土地中最红的土地。一九二八年至一九三○年,彭德怀、滕代远、黄公略、王首道、傅秋涛等老一辈革命家在这里“唤起工农千百万”,播下革命的星星之火。一九二九年春,湘鄂赣边境特委进驻小源官元山,这里成为湘鄂赣边区开辟最早的苏区之一。当年,这里男女老幼都会唱这样一首红色歌谣:“初来彭德怀,成立苏维埃;人民欢欢喜,斗米又斗柴(斗,万载方言,即凑拢之意)。”一九三二年四月,中共湘鄂赣省委、省苏维埃政府从修水上衫迁驻小源,小源成为湘鄂赣革命根据地政治、军事、经济、文化的中心。一九三二年至一九三四年,这里呈现星火燎原之势,被国民党“剿共”西路军总司令何键称为“小莫斯科”。当年,省委、省苏在小源领导、指挥湘鄂赣边区三十余县、数十万军民进行武装割据,牵制了国民党六十多个团的兵力,有力地配合了中央苏区的反“围剿”斗争。这里的每一寸土地都是烈士的鲜血染红的,这里的每一寸土地至今都仍然流淌着革命烈士那永不干涸的热血。
仙源位于万载县城西北部
湘鄂赣省苏维埃政府旧址在现在仙源乡政府北邻,与乡政府一墙之隔,是栋两栋相连、两进进深、烽火垛子墙的民居,乃当年一个王姓财主的住房。中共湘鄂赣省委旧址在湘鄂赣省苏维埃政府旧址的西边,是栋工字型的两层楼房,原为王家宅屋,光绪末年改做天主教堂。两旧址遥相对望,分居于东西山麓,相隔两百来米。《红旗》报社旧址位于湘鄂赣省苏维埃政府旧址西北一百来米处,是个王姓人的祠堂,一连三进,颇显宏伟。
我步履沉重地徜徉在中共湘鄂赣省委旧址、湘鄂赣省苏维埃政府旧址、《红旗》报社旧址,游走于各个办公室之间,最后登上二○二级台阶,肃立在仙源乡北面尽头一座卧狮般山头上“工农红军革命烈士纪念塔”前。我仰望着纪念塔侧面那副体现革命先烈凌云壮志的“为有牺牲多壮志”、“敢叫日月换新天”的对联,思绪万千,耳旁仿佛听见当年那呼啸的枪炮声,眼前浮现出“风展红旗如画”的红色海洋。我在这红色海洋中随意采撷几朵红色浪花呈献给读者,一滴水见太阳,相信通过这几朵红色的浪花,读者朋友一定会和我一样,穿过时空隧道,回到那风云激荡的难忘岁月,感叹今天的幸福来之不易。
英雄少年
自古英雄出少年。通过中国少年先锋队湘鄂赣省队部、湘鄂赣儿童团团部的资料和仙源人们的口口相传,我认识了这样两位英雄少年,他们叫冬伢子和袁才顺。
先说冬伢子。有一次,高岭红军医院急需去距小源九十华里远的大桥街西药店购买药品,叫大人去目标大,容易暴露。十六岁的少先队员冬伢子勇敢地接受了任务。他胆大心细,为了躲过敌人盘查,把购买药品的银元藏在竹篓内,竹篓上面放几条毒蛇,扮装卖蛇的。哨卡的敌人打开竹篓检查,看见毒蛇吐着信子,吓得腿都软了,急忙放行。回来时,又将药放在毒蛇下面,扮装抓蛇的。就这样,顺利地通过了国民党兵十多处哨卡,胜利地完成了任务。
再说袁才顺。万载县第一次工农兵代表大会召开前夕,盘踞在县城的靖卫团探听到了消息,准备第二天偷袭会场。红军得知这一情况,为了向会议召集者传递消息,派12岁的儿童团员袁才顺去送情报。袁才顺以打猪草为名,将密信藏于猪草钩木柄内,巧妙地通过了敌人层层关卡的检查,完成了任务,确保了两百多名与会代表的生命安全。
睡棺棉衣
仙源人民为了革命,可谓尽其所能,倾箱倒箧,有钱的出钱,有力的出力,有物的出物,新娘送新郎当兵,老母送孤儿参军,更是不胜枚举。一位八十多岁的老人没有什么可送,竟然将准备死后“睡棺”的新棉衣送给红军,极大地激发了人们支援红军的积极性,成为佳话。我在内务部办公室听到导游讲起这件事,心中久久不能平静。那是一九三三年初,冰冻雪飘,倒春寒来势凶猛,而红军医院的一些伤病员还没有棉衣棉被。为此,
公章奇遇
走进湘鄂赣省苏维埃政府旧址,左边墙上一幅公章的照片引起了我的极大兴趣,下面一行说明性文字叫人对那公章不能不肃然起敬:“国家一级文物”。照片上“中华苏维埃共和国湘鄂赣省苏维埃执行委员会”二十二个隶书字清晰可见。这是湘鄂赣革命根据地政权的象征。导游说,这是一枚银质印章,由中共政府颁发,实物珍藏在万载县城“湘鄂赣革命纪念馆”。
说起这枚公章的来历,颇具传奇色彩。
一九六三年十月,社员郭兴仁在哥哥郭桃仁所在的官元山林场检坑作业队做小工。有一天,上午九点钟左右,郭兴仁在一个小土坑中解大便。他在野外解大便时有个习惯,喜欢手中拿点东西玩。于是,他随意捡取一根小树枝,在铺满枯枝烂叶的地上拨弄着。大概是英烈有灵,拨着拨着,郭兴仁发现一块黑黑的东西,再拨几下,竟从厚厚的腐叶下拨出了一只黑色皮革公文包,包内除了泥土,只有一枚印章。中午,郭兴仁将印章洗净,沾上印泥,在郭桃仁的笔记本上连盖了好几个印模,字迹非常清晰。当时,郭氏兄弟并无文物意识,没意识到这是一个无价之宝,只是觉得它是块银子,扔掉可惜,就放在家中。
一九六四年春的一天,担任作业小组长的郭桃仁去县城参加林业工作大会,做会议记录时,笔记本上的印模被坐在旁边的县公安局的一个干部发现,引起了注意,中午召郭桃仁进公安局询问印模的来历。第二天,县公安局开动三部大卡车,载着一百多名公安民警和武装基干民兵,直奔官元山检坑,漫山遍野地搜寻了一天一夜,除了发现零星人体白骨,没有新的发现。由此推断,一九三四年一月,国民党重兵围剿小源,省委、省苏在向北转移途中,保护公章的同志负伤后,怕公章落入敌手,将它掩埋于此。老天有眼,时隔三十年,它又重见天日,回归政府。
我站在照片前沉思良久,心中波涛汹涌。今天,我们已经建立了苏维埃式的人民政府,可是,世界上第一个建立苏维埃政府的国家今在何处?看来,建立苏维埃政府难,巩固苏维埃政府更难,需要一代又一代人为之奋斗,为之奉献,甚至为之牺牲!
扼腕胡筠
在仙源,人们谈起胡筠,无不扼腕叹息,有的甚至泪光闪闪,感叹共产党不该失去这样一位好党员。在中共湘鄂赣省委旧址办公室里,导游向我讲起了胡筠的故事。
胡筠,名震湘鄂赣的巾帼英雄,一八九九年生于湖南平江县一个书香家庭,自幼习文练武。一九二五年加入中国共产党,一九二六年考入国民政府武汉中央军事政治学校学习。历任平江县第一任工农兵苏维埃政府主席、湘鄂赣特委委员、中国工农红军赣北独立团团长、湘鄂赣省委妇女部长、湘鄂赣革命互济会主任等职。
一九三二年至一九三三年,胡筠和时任湘鄂赣省委宣传部、文化部部长的爱人张警吾组建省直机关业余文艺宣传队,自编自演了不少节目。其中影响大的有两个节目,一个是《李更探监》,一个是《鲁胖子哭头》。《李更探监》反映的是:湘鄂赣苏区创建初期的平江县委宣传部长、县暴动委员会主任罗纳川被捕,妻子李更去监狱探望即将上刑场的丈夫。李更悲痛欲绝,丈夫劝妻子顽强地活下去,将儿子抚养成人,主动去找组织。并说“我好比笼中鸟,如今有翅也难飞。我一生赤胆忠心干革命,死后无挂牵。”表现出极大的革命英雄主义。
那时李更就在小源工作,每当演出《李更探监》时,她就躲到房子里抱着孩子哭一场。后来同志们怕她哭坏身子,每次演出都瞒着她。
《鲁胖子哭头》反映龙岗大捷,红军把张辉瓒的头砍下,钉在一块木板上放入河中,顺水漂到南昌,被国民党省主席鲁涤平捡到,鲁抱着头大哭,一边哭,一边唱,讽刺效果很强。当时我军俘虏了大批敌兵,押到小源,为了教育改造他们,就演这个戏给他们看,有很多俘虏兵在我党宣传教育下参加了红军。
就是这样一位文武双全的巾帼英雄,没有死在敌人的屠刀下,竟然死在自己人的枪弹下。由于左倾路线的错误,一九三四年四月,胡筠被划为“AB团”惨遭错杀。这是何等的令人痛心疾首!这不由得使我想起当年毛泽东提出“农村包围城市,武装夺取政权”时,不也当做右倾机会主义加以批判,并剥夺其军队指挥权吗?再有,改革开放初,不也有人大叫资本主义吗?逝者已逝,胡筠走了,活着的人该做何感想呢?该吸取什么教训呢?这应该是为保红色江山万年红而必须认真对待的重要问题。